世紀天災系列

——记印尼亚齐2004年 12月26日大海啸

海嘯過後
◎鍾逸

升什麼旗子都無人爭議了
最有權力的是
排山倒海而來的黑水
把兵家必爭之地
陷成屍臭熏天的地獄。

從古打拉夜到班達亞齊
從共和國到
烽火家園的族群獨立
我的詩魂隨母親的故事
在亞齊河畔哭泣
在北拿絨迷失。

註：◎ 本世紀最大海嘯災區的印尼亞齊今仍醞釀獨立，兵燹不息。
◎災區班達亞齊原名古打拉夜，意為帝王之城。作者雙親的故鄉。
◎北拿絨是班達亞齊的唐人街，完全沖毀。初步估計四百餘華人同胞罹難。

抓不穩你的手

就那麼舖天蓋地
轟轟隆隆
一座千秋王城
遂沉入黑濤
熟悉的椰子樹像在仰泳
只露出半截面孔
而整排的樓宇
散成玩膩的積木
隨波逐流
我在柵欄內
抓不穩
你迅速漂遠的手。

按：作者在棉蘭醫院探訪一羅姓華婦災民，海嘯時，她在屋子柵欄內，丈夫抱著幼子剛要進門，她抓住了他的手，但敵不過洪流，終讓黑水把他們吞捲遠去。

王城舊事

古打拉夜，大亞齊，
印著父親童年的足跡
錄著母親少女的笑語
裝進我的夢庫
溫馨甜蜜。

祖母曾在亞齊河洗衣
目睹樹榦般漂流的鱷魚
爺爺騎著腳踏車
到烏黎黎找外公下棋
他看中了文靜的阿瓊
要她嫁給長男阿炎做妻子。

像夢一樣的王城舊事
已讓海嘯災難沖走捲去
廢墟積淤中
再也找不到
父親的足跡
母親的笑語。

註：大亞齊又名古打拉夜，意為帝王之城。
烏黎黎是班達亞齊的港口，災情慘重，作者外公曾在這裡的火車站開咖啡店。
阿炎、阿瓊是作者雙親小名。

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是你？班達亞齊！
印尼客家人的故鄉
我子孫尋根的地方

為什麼是你？班達亞齊！
讓地震摧成殘垣斷牆
叫海嘯陷成公墓泥塘

爺爺曾在你的河邊吟唱
奶奶愛你椰樹梢頭的月光
狄青遺下的南征大鐘
總在不知身是客的夢中敲響

為什麼是你？班達亞齊！
多少樓台在煙雨中作證
滿城幽魂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螢光屏前我心抽搐
悲悼一個多夢王城的淪亡。

註：班達亞齊博物館有宋代名將狄青遺下銅鐘。傳聞每當班達亞齊水災，這口鐘會發出巨響，這次海嘯，不知是否曾經示警？

﹝二○○五年元月三日 寄自棉蘭﹞

印尼亚齐海啸距今已逾半载触目灾情心有余悸家园重建遥遥无期赋此以志。
棉兰 钟俊仪
依旧疮痍一路过，亚齐海啸栗余波。
残垣遍刻思亲句，枯树高悬粜米箩。
半载心魂缠恶梦，此生宿愿化哀歌。
可怜劫后灾黎手，难掩戚容涕泗多。

灾黎收容所月圓
棉兰 钟俊仪

望月怀乡感慨多，莼鲈入梦醒南柯。
沧桑心境非因老，一片荡然哭逝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