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挪威想起村上的森林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著有一本小说《挪威的森林》,记得当初迫不及待地去买这本书,主要是因为一直向往着去挪威。读后才知道它其实与挪威没有任何关系,书名只不过是取自于书中提及的一首甲壳虫乐队的歌名。当我最终踏上挪威的土地,由于偶然的一句话,竟让我在挪威的日子满脑子都萦绕着村上春树的那本超级畅销的残酷青春物语。
挪威,号称是山中精灵Trolls的国度,当我们来到位于峡湾河谷末端的小镇佛莱姆,正好赶上大雾,小镇三面都被山脉包围,碧绿的山谷、瀑布、稀稀落落的房屋、蜿蜒的山路,在白雾里就像是走进了绿野仙踪的童话世界。一些小房子的屋顶生着茅草开着野花甚至长出小树,看上去真像是有山林精灵住在里面呢!
从佛莱姆的高山铁路出发,火车在中途的 Kjofossen大瀑布停留了一段时间,雪山的融雪在这里倾泻奔腾而下,在瀑布间的岩石上出现一位红衣少女随着挪威的民间音乐翩翩起舞,上演挪威古老传说中的森林女妖胡得拉(Huldra)。容貌妩媚但长着牛尾巴的胡得拉,用迷人的歌声引诱男子走进密林深处。
尽管那本书和挪威的森林不沾边,但里面有一段关于森林的描述很经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即使是你最心爱的人,心中都会有一片你没有办法到达的森林”。现代的都市社会,人与人之间,确实像隔着无法逾越的秘密的森林,各自在其中繁衍着种种根盘交错的执着和讳莫如深的幻灭。
《挪威的森林》整本书的文学基调即是孤独与无奈。女主人公直子的男友木月自杀了,木月的好友渡边和直子在木月死亡的阴影中相爱,但后来直子也在忧郁中自杀了。还有一位近乎完美的知性高雅的女子初美在灵与肉的爱情绝望中最终也选择了自尽。书中描述的那些成长的痛苦,那些生死交织的孤独,就像草木或青苔在寂静的森林里生生灭灭,或许只有向死而生才是人生的救赎。
而越是在繁华的大都市,人心越容易变得抑郁。办公室里那些优秀的年轻人,即使下班后在酒吧里说说笑笑,他们敏锐的目光、深刻的思辨和犀利的谈吐后面隐匿的忧郁和脆弱,常让我想到未来会有多少锋利的锉刀在等着磨平他们的棱角、会有多少陷阱和埋伏横在他们迷失的路上,惟愿他们在残酷的森林法则下能完整地从林中走出。确实也难怪当下的年轻人都热衷于谈论躺平族。
后来听说青木和玛丽亚都离开了东京,玛丽亚在瑞典的律师所工作了,而青木则去伊豆半岛租了个房子,并自己给房子装修了木地板。不知他是否在哼着《挪威的森林》里甲壳虫乐队的那首歌“……当我醒来时我是一个人,鸟儿已飞走了,所以我生起了火,挪威的木头不是很好吗?”
在挪威古老的传说中,超自然之灵就像自然本身一样古老,森林常常与自然和超自然的野生力量联系在一起。挪威的小镇远离纷繁的世界,静静地守护着他们的童话山林。H和我买了两件防寒服,尽管那时已是六月的夏天,但山里还是很冷,年轻的售货员笑着对我们说:“如果在山里遇到精灵,打个招呼就行了,不要跟着他们走进森林里啊!”
相比大都市的迷惘孤独和充满压力的职场生存状态,挪威山林小镇的年轻人似乎都像那里的山水一样,眼中闪着清澈明快的光。小镇商店门前都立着木雕的山中精灵,那些一头蓬松乱发、只有8个手指脚趾、笑容极为可爱的大鼻子大脚的小矮人,虽然长得很丑,却是挪威人的吉祥物,是他们健康、乐观、茁壮活着的象征。
我们和年轻人一起爬山登上了海拔600米的断崖“布道台”,石壁侧面像是被刀切出来似的。每天都有众多的游人跃跃欲试去征服它,因为上面的景色已经不仅仅是壮丽可以形容!
一些年后当我翻开在挪威布道台的照片,重又感到一种像是站在祭坛上的神圣和敬畏,重又想起《挪威的森林》和那本书的开篇词:“献给许许多多的祭日”。对明天的祭日,我还要加上:献给青春和永恒的爱,献给顽强地从迷失森林走出的自我救赎者……
拖着完整的肢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