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忆亲情

晓星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带着稚气的歌声在小房间里激荡回旋，两位小孙女在小房间里边唱边跳，一会儿双拳作揖，一会儿拍手欢笑，一会儿摇头摆脑，一会儿原地踏步。

当姐姐的还不时停下来，纠正妹妹跳舞的姿势。“手不是这样，要这样才对，这是老师说的。”

老爷爷看着看着，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微笑逐渐扩散，连眼角也泛起了笑意。

“嘿！你们别在这里乱跳乱嚷，爷爷要休息。”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小房间呵斥着。

老爷爷连忙摆手道：“别把她们赶出去。我房间里有了她们才有生气。”

“好吧，既然爸爸喜欢，那就让她们闹一会儿。”

“闹一会儿那怎么够，能够闹一整天才好。”

孩子打了呵呵说道：“这都是我们太忙，没时间陪爸爸聊天，爸爸太寂寞了吧。哎。都是我们不好。”

“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不出去工作找钱，怎么养这对小孙女？爸爸是看到了她们，就想起爸爸小时候过春节的热闹。”

孩子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老爷爷身旁，说：“爸爸，说吧，爸小时候的春节是怎么过的？今天工厂放假，我有时间听。”

“难得你有时间。”爸爸笑了，笑得那么开心。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在仔细辨认远方的物体。爸爸的声音突然像沾上了蜜糖似的好甜好甜。

“除夕，我们都起个大早，准备宰杀鸡鸭。那时候，爸爸的婆婆还在，大家都是买活鸡活鸭自己动手宰杀。先煮一大盆热水，然后由有经验的长辈操刀割鸡鸭的颈项，必须一刀割断血管，那才算真功夫，然后用盆子盛流出的血，鸡血才好吃呢。杀好后，就把鸡鸭扔进热水盆，有时候鸡在热水盆里还会扑翅挣扎，那就要赶快闪开免得被热水溅到。接下来，就是爸爸这些小辈的任务了，把鸡捞上来，拔鸡毛。婆婆的要求才严格呢，不能留下一根毫毛，婆婆的眼睛不济，但她的触觉超灵敏，拔好后，她会每一只鸡都轻轻抚摸一遍，如果发现了一丁点儿的毫毛，那我们就要被罚，到屋后水井打水，把大水池蓄满。你别以为像现在那样把电插头一插，水就哗啦哗啦的流进水池。那时候是用辘轳打水的。我们用一根麻绳，将水桶通过辘轳放下水井，水桶下去了，却只是浮在水面上，盛不上水。爸爸就得出力摇动绳子，让水桶沉入水中。摇动绳子也得有真功夫，不然，无论你怎么摇，水桶就是不沉入水中。”

孩子听得入神，这些新鲜事他还是头一遭听到。

“那时候才热闹呀，大年初一，百多位子孙儿媳妇，孙媳妇把整座大房子挤得满满的，大家排着队，按着辈分，一个接一个像婆婆拜年，拿红包……”

孩子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可惜爸爸的婆婆走之后，老一辈逐渐凋零，年轻一辈逐渐疏远，有的甚至都互不认识，现在过年都没有几位亲戚来向爸爸拜年了。怪不得爸爸觉得空虚，怪不得爸爸喜欢孙女到他房间“闹”，孩子才觉悟到自己真不该冷落了爸爸。

“分完红包，接下来就是祭拜祖先，满桌丰盛的菜肴，爸爸看着就流口水，但是绝对不可以先吃。婆婆说要等祖先吃饱，儿孙们才可以吃，这是对祖先的尊敬。至于怎么知道祖先是不是吃饱了，那就要占卜，第一次占卜，先问祖先是不是到位了，掷两个铜钱，一正一反的话，那就是到位，等一段时间，第二次占卜，如果又是一正一反，那就是吃饱了。如果老是掷不出一正一反，那是祖先不喜欢这位占卜者，那就得换人再占卜。”

“春节的菜肴少不了长寿面和捞鱼生。”

孩子自然知道捞鱼生是一种蔬菜沙拉配以特殊调味料，再混合金枪鱼刺身分传统新年菜式，但现代人偷懒，很多家庭的年夜饭都在餐厅解决，省却了许多工作，但也无形中丢失了阖家杀鸡宰鸭，分工合作的那份热闹和融洽气氛。

孙女突然停止了跳舞，一起扑向老爷爷。

“爷爷，新年到，红包拿来。”
“有有有，爷爷早就备着呢。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孩子看到爸爸的眼角里沁出了一滴泪，不自觉地，一颗晶莹的泪珠也从孩子的眼角沁出……

完稿于2024年2月10日（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