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求医记

苏妮安

到了黄昏时分，早晨跌伤的手臂膝盖，剧痛越发难忍，只好同意了外子请酒店人员，打电话请医生到酒店出诊。
开展南法假期的第三天早上，一个不小心，左脚被贴在大厦地上一片薄薄的胶带绊倒，整个人右边身体狠狠地摔在云石地上，右手掌与膝盖肿成一片，右上臂一大片淤青，右臂动作稍出力些，马上剧痛穿心。
当晚办好酒店入住手续，正在酒店食堂用左手吃晚饭，好不容易才刚把前菜的凉拌菜吃完，酒店人员领着医院派来的护理人员，一路寻到酒店食堂。

原本是请医生出诊，没想来的是医院急救人员！也许极注重生活品质的法国人，包括小城的医生们，更珍惜的是与家人一起共度晚饭时间，没人愿意在这个时间点赚外快。
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护理人员，只有男的会说简单的英语，问了一些问题，领着我走到停在酒店外头的救护车里，让脱下鞋子的我在担架床上躺下，量了属于正常状态的血压心跳等。
然后护理员把我用安全带打横系得牢牢地固定在担架床上。
双臂布满纹身，浓妆艳抹把眼线描得似埃及妖后的女护理员，二话不说，直接跳上救护车驾驶座，把重金属摇滚乐开得震天价响，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卡卡颂( Carcassonne, 法国南部的小城 ) 唯一的一家综合医院开去。

从救护车下来之前，男护理员心细如尘地帮我穿上鞋子，把原来系好的鞋带解开，重新以他新的方式系好，那双巧手系鞋带的手势，与完成后秀气的鞋带结样式，真让我自叹不如！
原本尚行走自如的我，被扶着坐上轮椅，一迳推到静悄悄的急症室。
开救护车的女护理员，蹑手蹑脚地走到坐在诊疗室里的男性高级护理人员身后，被吓得跳起来的一方，佯装生气一番，两人继而笑着互亲面颊，嘻嘻哈哈打情骂俏了好一阵，男高级护理员才得空过来询问我的情况。

不同于别的国家大城市，医院急诊部通常每几分钟会有救护车送来新的病患，护理员医生们都分秒必争地忙着照顾病患，走路都以小跑的方式赶来赶去，看得人不禁也代他们紧张起来。
也只有在法国，医院里的急诊部还会有如此旖旎的一道风景！
也许是卡卡颂人口只有四万多，唯一最大的综合医院急诊处，几乎是门可罗雀，寥寥几位工作人员，连走路都慢条斯里，丝毫没有‘急诊’的气氛。
收银处一到点，也拉下闸门下班去了。
即便没超过三位病患，还是等了近一小时，才见到唯一当值的医生，问清楚了状况，吩咐护理人员把轮椅上的我，推到拍X光片处，又是一轮苦等。

X片照出来，骨头既没断裂也没丝毫裂痕，也许该归功于从小不但没排斥过任何乳制品，还时时无它不欢，都是毕生没少补钙的功劳。
医生看过X光片，开了止痛药等三四种药，之前与救护车女司机打情骂俏那位护理员，手上提着一件宝蓝色的物件，笑眯眯地走过来，把一整套护手臂吊带套在我右肩上，把右手兜在里头固定好，吩咐得戴上至少一周，睡觉也不用除下。
一向认为只有手臂骨头有问题的病患，才需要用护手臂吊带，这法国医生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些？
右手臂不过是扭伤了，骨头一点事都没有，挂着这个劳什子，不吓坏人才怪！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外子到付款处询问付款方法，鸡同鸭讲了一阵，得出的结论是：无需付现金，只需报上保险公司宝号，病患全名，保险号码与邮箱地址，即可离开。

虽然是法国南部临地中海的卡卡颂，十月底的夜晚，气温也已降至摄氏十度左右。
几小时之前刚来到的陌生小城市，东西南北都还没搞清楚，这会儿时间已经近午夜，得如何回酒店？
外子只好向护理员求助，帮我们拨电话叫了部网约车，好心的护理员还嘱咐让我在室内等，让外子在大门外盯着。
好容易等到网约车到来，从大胡子司机开车的方式，猜测他的正职怕是一号方程式车手，在路两旁全是树林，没有街灯，蜿蜒曲直的路上飞快地开着车，真让人一颗心吊在喉咙顶！
万幸在二十分钟后，捏了把汗平安地回到酒店。

医院的收款部员工说，会把医疗账单寄到我的邮箱。
这如今我人已回到家，天天查邮箱，账单还是不见踪影！这卡卡颂医院也好整以暇，不怕人跑路赖账！
据熟知欧洲医疗系统的朋友说，至少得等上三四个月才会收到账单！
只好继续望穿秋水，痴痴地等账单在邮箱出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