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华人作家吴玲瑶的幽默
孟建煌 许中华

摘要：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世界范围内的交流也不断加强，中国人带着谦逊好学的精神走向全球，即使是在东西方文化在产生冲突，华人仍能以其浓厚的东方智慧来化解，以入乡随俗的态度接受着外族文化，而外族文化与母文化之间不断地互相熏染，产生出反映异国他乡的文学作品。一大批华人用文笔抒发着在外生活点滴，出现了许多名家，以幽默著称的吴玲瑶便是其中一个，她深受前辈作家的影响和自己独有的乐天性格，促成了她独树一帜的幽默散文写作。她的取材广泛、内容丰富，善于捕捉善于生活琐事中的哲理、擅长从家居细微处入手去诠释人生万象、解读现代文明。吴玲瑶对于东西方文化的驾驭，使这两种文化能展开平等对话并互补共进，促进华文写作在异国生活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一、吴玲瑶与其作品
众所周知，“幽默”是由英文一词音译而来的，而幽默一词的广泛运用，则要归功于英国人文主义戏剧家琼生。20世纪30 年代, 林语堂把“幽默”一词引进中国并提倡幽默, 提倡小品文,或许是出于内心的召唤，幽默文学一直为国人所喜爱，中国作家也在倾力打造不同的幽默风格，写出了一大批受广大读者喜欢的幽默作品，40年代梁实秋、林语堂、王力散文富于智性的幽默趣味，与同时写散文的钱钟书先生堪称同调①。80年后的今天，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一个名叫吴玲瑶的华裔女作家,专门从事华文创作，写出众多优秀的幽默散文,并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成为新一代华文作家中的佼佼者。
吴玲瑶生于金门,小时候在台湾上学，系统地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本科毕业后赴美国洛杉矶加州大学深造，成功获得语言硕士学位，这些经历为她以后从事写作奠定了基础。20世纪80年代吴玲瑶开始尝试写作,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到目前为止她已陆续出版了《婚前婚后》、《女人难为》、《妈咪爱说笑》《女人的幽默》、《女人的幽默》、《做个快乐的女人》、《化外集》、《做个幽默的女人》等48部描绘人生百态、蕴含生活哲理、妙语连珠、风趣幽默的作品。由此造就了吴玲瑶在美国华文文学界的重要影响。2001 年,吴玲瑶作为主讲嘉宾出席了在温哥华举办的第五届“华文文学——行旅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她的论文——《行旅文学中的幽默》内容幽默诙谐,个性鲜明，给与会者留下深刻印象。

二、幽默成了吴玲瑶的代名词
吴玲瑶的作品经常进入畅销书榜首，这是难能可贵的。一般来说，华人作家因为面对巨大的生活习惯上的反差，内心饱受着烦躁、焦虑与痛苦的感情，很少能有较为轻快的笔感，而吴玲瑶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碰撞下产生竟然能以独特的内心感受接纳原本平淡无奇、忙碌烦躁的异国生活，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还能以幽默的手法将各种问题表达得真实而又恰当，让许多有着相同经历的读者感同身受，也能让许多不同年龄段的中国人产生共鸣，在会心一笑过程中使吴玲瑶的幽默得到最完美的诠释。
提到吴玲瑶，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幽默，可是生活不会让你无忧无虑，尽享快乐，要知道快乐生活可以用“幽默”手法来展现，所有不开心、不快乐同样可以“幽默”地告诉大家。只要一个人能做到这种境界，便可以主宰幸福，很少人能做到，而吴玲瑶却做到了。对于幽默写作，我们首先要承认作者本人的性格乐观开朗，这个吴玲瑶自己也很认同：同是半杯水，乐观的人看成半满，悲观的人认为是半空，两者可能都不一定全对，但至少前者过得比较有乐趣（《乐观与悲观》）。正是这种乐观和追求快乐的本性让吴玲瑶具备了幽默写作的基本条件，她的微笑可以看破世间百态，她的微笑可以舒缓世俗艰难，这也是很多人喜欢吴玲瑶及其作品的原因，幽默在某种意义上成了吴玲瑶的代名词。

三、吴玲瑶作品风格的分析
从她的作品中不难看出吴玲瑶的某些性格——乐观直率，侃侃而谈，极能自嘲。自嘲作为幽默的一种，在吴玲瑶的生活中很好地发酵形成，它不断给她幽默的素材与幽默的灵感。这是吴玲瑶定居美国后的成功心态，随遇而安，自得一份惬意，在美国这个自由文化世界自由飞翔。从小到大吴玲瑶都是生活在自由的文化环境中，没有像同龄的大陆作家那种“文革迫害”的经历，也没有经历传统文化“迫害”女性的境遇，作家所受的压抑少了，表现出幽默的感觉就强了。正是在这种自成一统的自由环境中，吴玲瑶的幽默天分得以生根、发芽、成长。
同时，开放多元的西方文化对吴玲瑶的幽默风格产生不可低估的影响。西方的草根智慧极大启迪了吴玲瑶，并构成其幽默写作的一种特色。美国社会给吴玲瑶“最深感受的是西方人幽默感的应用，已经到了不幽默无以为欢的地步，人人都相信幽默的巨大力量与影响”的感受，这种感觉折射出美国草根文化的现实状况③。吴玲瑶是一个善于挖掘幽默素材的人，生活中不经意的一件小事、繁琐家庭事务后的一次谈话、邻居育儿教女的一次唠叨、杂志电视上的一个故事、购物袋上的一个小标……她都能以最轻松的口吻告诉读者，让我们享受吴氏幽默的同时体味无处不在的美国幽默文化。在美国定居几十年的她深深地受此影响，为了更好地了解幽默，她甚至选修过专门研究犹太幽默的课程——《犹太幽默》，学会了让人在忍俊不禁的大笑中进行思考。

四、中国传统幽默在吴玲瑶作品中的表现
中国人看吴玲瑶的作品，能很自然地看到吴玲瑶的作品展示了丰富温厚的儒家幽默，仁、义、礼、智、信是儒家文化的精髓，幽默同样贯穿于儒家文化。儒家幽默以孔子为首，失败时的孔子是无语不幽默的，孔子的幽默是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言行中流露出来，毫无矫揉造作之情，也无酸腐偏激之处，更无油腔滑调之势②。儒家幽默在吴玲瑶作品中的很多地方得到体现，如“邻居大妈很喜欢到家里聊天，而且一坐就是几小时，先生从楼上下来，还问“那罗嗦的大妈走了没？”，下来发现她还在，妻子尴尬地回答“那啰嗦的大妈走了，现在这边坐的是王太太”，机智的话语中透出生活的睿智与幽默，为其作品增添了几份超脱，让人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④。吴玲瑶的作品展示了丰富的民间幽默以及多样的文人幽默：林语堂认为中国真正的幽默文学应当从戏曲、传奇、小说、小调中去找。在中国，民间文人常以独特的想象创造出有着他们自身特色的幽默观，而吴玲瑶为这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吴玲瑶的作品展示了中华文化独有的道家幽默：道家文化的精髓是“无为”，是一种从容不迫的闲适，就像庄子的悠闲平和，自由自在“逍遥游”，化为蝴蝶梦中嬉戏，观鱼知乐何等洒脱。吴女士的作品所能表现出来的其中之一就是以道家语言阐释人生，无意识中顺从道家的“无为而治”、“顺应自然”，并结合自己的创作，是文章清新闲适，恬淡自然。如《女人开车》所展示的那样，并没有华丽的辞藻，有的只是严密细致、自然展开，将女人开车的特点一一道出，不但不会单调，反而读得津津有味。“当发生意外事件时，女士们的解释也常令先生不满意，说什么『那根电线杆，不知怎么地，一直向我运动过来，我避都避不开』”、“一旦坐进女士开的车子，总假设他们不会通过驾驶执照考试”，文章以聊天的方式对“女士开车”展开论述，一前一后诉说社会对女士开车持什么态度，女士开车是什么特点……字眼明晰轻快，娓娓道来，尤其是说到“当车上没有后视镜时，女士就会自告奋勇，“我来开，我可以开，我从来不看后视镜”——因为她们老是把镜子调到搽粉擦口红的地方”，令人啼笑皆非。
吴玲瑶诸多散文能很清楚地看到东方传统含蓄的幽默，也能瞧见西方文化中开放自然的幽默，但是在这两种不同方式融合下的题材便是极力关注和发掘童真童趣，在吴玲瑶的各类作品中或多或少都存在记录着大量的童言稚语、孩提趣事，“每次都告诉孩子玩具要分享，孩子却只想分享别人的玩具，一个月不碰的玩具，只要有小朋友来到家中一拾起，马上点石成金”。让读者感觉这也是在说“我”的故事，这是展现中国传统生活方式和思维习惯的篇章，而这又时时寄托着作者美国的生活幽默，“美国人什么都能买卖……可以雇人送花给过生日的女孩，可以付钱找人打电话骂你讨厌的人”。在吴玲瑶看来，孩子本身就是幽默的诗人，他们的语言充溢着耐人寻味的诗情哲理：“孩子的老实说很有趣，其中隐藏着某些玄机和幽默。”孩子的“天真可爱是最好的幽默，童言童语加上自成一套的逻辑，“发现儿子老是出去吃女孩的口红，而女儿涂口红给别人吃”。如果懂得如何欣赏，是父母养太孩子过程中美好的享受”，幽默是附着在生活中的每个地方，难得的是吴玲瑶能精准地发现、欣赏，并且通过文字来表达内心对自然质朴的追求⑤。

五、成长与生活环境的影响
正是因为小时候自由自在地成长，开心快乐，为吴玲瑶开朗活动的性格打下坚实的基础，吴玲瑶喜欢与大家分享孩提时候的趣事，能让读者平静闲适地结合自己的经历去对比，去品位。成人后经济宽裕，生活美满，家庭幸福的吴玲瑶在面对文化转型表现出一种豁达和雍容，在别的女性事业有成时，吴玲瑶对自己家庭主妇的角色从不“妄自菲薄”，反而常常以快乐自勉，她的作品就有《做个幽默的女人》、《做个快乐的女人》、《快乐的主妇》等等，对于快乐的追求和对生活的热爱，由此可见一斑。吴玲瑶虽然追求宁静淡泊，但她的生活态度确实积极向上的，她欣赏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脱俗与旷达，于是吴玲瑶选择了在家上班，在家写作，写生活、写家庭、些孩子、写所有灵感、写多有点滴。
作为一个移民作家和对下一代的忧虑，吴玲瑶很自然地会关注那些与她自己有着同样移民经历的华人圈，关注他们的生活与思想，特别是华裔家庭里不同成长背景下产生过的“代沟”，更是她关注的焦点所在。中西文化的冲突原本就是一种难以解决的问题，尤其是中国传统父母在教育吃着汉堡长大的子女时，更显格格不入，这让吴玲瑶深深感到中国家长在美国养孩子特别不容易，她自己也在《美国孩子中国娘》、《父母难为》、《ABC学中文》等作品中阐述。中国家长担心孩子数典忘祖，很希望孩子即使在美国也能有中国该有的表现，举止投足之间能让中国朋友看得惯；让在美国土生土长的中国孩子们能够对文化的中国有认同感，而不是单纯的“香蕉人”，自己也能心安舒适。这似乎没什么不对，可吴玲瑶不单单父辈的角度写出描述现实的作品，还从孩子的立场进行考虑——《第二代的压力》就解释了像作者那种“代沟”的真实和东西方文化冲突在家庭中的具体表现。在谈到“香蕉人”问题时，作者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的问题是受美国教育，不肯屈从父母的价值体系，又有挥之不去的中国特质，其实两者文化可以共存，对中国是感性的，对美国是理智的。”从这也看得出她渴望东西方两种文化能够和谐并进，共同营造自由、繁荣的文化现象；渴望在东西方文化下的人们相互了解相互学习，获得更宽广的视野和胸襟。由于生活习惯不同观念有差距，中国人过去常常成为老美取笑的对象，许多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都被栽赃到中国的先贤头上，而当彼此了解渐多．这种恶意的取笑遂不再存在，所以作者会觉得，“人与人间不够了解容易造成误会，而演变成恶意的笑话．在云消雾散时再看某些说法，却是另一种感受”⑥(<开中国人的玩笑》)。作者是以幽默眼透视出中西方两种文化加强对话交流的重要性。只有展开平等的对话，才能拆除语言文化上不必要的壁垒，彼此都保持着善意的理解和尊重。
吴玲瑶作品的幽默处处妙语连珠，字字能见欢笑，家庭琐事、育儿细事、生活小事，不管什么只要经过她的文字加工，便是饥渴时的一杯清茶，甘甜可口。她的幽默浑然天成，油然而生发至肺腑，却又是自然流露。她的幽默从生活来又回归到生活中去，理性、诙谐、风趣与感性、抒情相结合，形成自己独特的幽默风格，这也正是她汲取中西文化中幽默精品，融合加工赋以独一无二的吴氏经历而成的，读者岂有不喜欢之理。

结语
幽默是生活的艺术，一句得体的幽默话语能消除一场误会；保持幽默的谈吐能调动喜悦情绪，保持身心健康。幽默文学这是生活的润滑剂，用上帝赋予我们的文字进行自我解嘲或者讥讽生活中得挫折与不平，吴玲瑶女士的文章可以轻轻松松带我们走进笑声的世界，让我们忘记悲愤与烦躁，留给我们的是平静的心态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由于自己学识的局限性，不能充分挖掘吴女士幽默中的精华，深表遗憾，希望还有机会可以从她的幽默中继续拓展它的研究空间。

注释：
① 转引自《当代中国文学的艺术探险》1998年第1期第289页。
② 转引自《世界华文文学研究》第五辑。
③ 转引自吴玲瑶：《做个快乐的女人》1996年第一期第184页。
④ 转引自《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9.2第22页。
⑤ 转引自周芬娜《幽默的生活大师——吴玲瑶》第65页。
⑥ 转引自吴玲瑶《做个幽默的女人》1995第86页。

参考文献：
[1]吴玲瑶：《做个快乐的女人》，台湾：跃升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6.
[2]吴玲瑶：《做个幽默的女人》，台湾：跃升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5.
[3]吴玲瑶：《女人的幽默》，台湾：跃升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8.
[4]魏蓓、魏国迎《感悟_笑里藏道_品读吴玲瑶女士的作品》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2007.
[5]《林语堂－－论读书，论幽默》，当代世界出版社出版，2006.
[6]. 王剑丛《轻松风趣俏皮———论吴玲瑶的幽默散文》华文文学，2007年3月，78页
[7] 王剑丛《笑里藏爱———论吴玲瑶的散文》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9年2月，22页—25页

作者简介：
孟建煌，博士，教授，莆田学院中华诗词学会海峡诗词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兼任福建师大和华侨大学研究生导师、福建省妈祖文化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太平洋学会专家库专家、中国太平洋学会特聘研究员，莆田市杂文学会顾问，获莆田市文化名家的称号。主持国家社科规划项目，已完成教育部规划项目、福建省社科研究基地重大项目、福建省社科项目、福建省教育厅重点项目、福建省教育厅一般项目多项，完成福建省“十二五”高等学校实验教学示范中心建设项目建设、省级科技创新团队的建设。先后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光明日报》《文艺争鸣》《创作与评论》《北京日报》《东北师大学报》《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等刊物发表论文10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