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选举的是非曲直
卜汝亮

一
道不同不相为谋

离2024年2月14日举行的印尼总统选举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三个总统副总统组合及其政党联盟之争斗进入白热化的阶段。看起来，这场政治斗争自始至终都围绕着一个中心人物：佐科维总统。

2014年以来执政近十年之久的佐科维总统获得了国内民众的百分之七八十的满意度，也获得了好的国际声誉。人们称他为共和国成立以来在经济建设方面最有成绩的、最好的总统。

国内各政治力量和议论几乎一致认为，在这复杂难测的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佐科维总统基本上稳定了国内的政治局势和经济态势，给今后的经济发展奠定了基础，制定了发展的规划。

对我们国家来说，下一届的总统人选关乎印尼经济建设的持续性，甚至关乎印尼能否成功走进世界先进大国行列的关键节点。理性地说，佐科维是最为恰当的候选人。正如曾有一些政治人物提出过的那样，让佐科维再参选总统，争取连任三届。因为至今还没有出现跟他同一级别的优秀人选。但是印尼不是新加坡，不是俄罗斯，不是中国。印尼的民主制度、民主思想和民主文化不允许佐科维接续他的总统职位。再则，佐科维也不是李光耀、普金或习近平。佐科维不是政治野心家。佐科维曾明确表态，婉拒了要他继任总统的提议。

面临2024年总统选举，佐科维的战略意图是：扩大和加强国内的民族统一战线，在这基础上确保选举的顺利进行，选出最佳人选，巩固和延续佐科维近十年来经济建设的初步根基，实现他制定的经济发展宏图。为此，佐科维殚精竭虑，撮合以斗争民主党和大印尼运动党为中心的多党同盟，形成绝对的优势，选举符合他的战略意图的总统副总统接班人。

但是，佐科维所属的斗争民主党，自恃是第一大党，可以独自提名总统副总统候选人而另有所图，自然不能与佐科维同步。斗争民主党党魁及其核心领导层，从根本上，其战略思想、战略意图和战略眼光从来都与佐科维大相径庭。斗争民主党原先有意推举党总主席的千金，担任国会议长的布安•马哈拉尼为总统候选人。无奈她的民众支持率微乎其微，成不了气候，只好作罢。说得严重一点，这思路有宫廷政治之嫌。其实，佐科维更看中和有意推荐的是中爪哇省长，坎查尔•布拉诺沃。在这期间，佐科维也有意撮合大印尼行动党总主席布拉博沃和斗争民主党主席布安或坎查尔，提名他们为总统副总统候选人。根据民调，布拉博沃的民众支持率远超布安和坎查尔，自然是最佳最可能取胜的候选人。但是妄自尊大的斗争民主党岂能接受？4月21日斗争民族党避开佐科维，以党总主席绝对权威的身份指定坎查尔为总统候选人，而10月18日又指定玛福为其搭档的副总统候选人。很显然，梅加瓦蒂与佐科维二者，已经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就是之后双方明显分道扬镳的开始。另一方面，也许看到与斗争民主党携手，共同组成政党联盟并提出总统副总统候选人无望，布拉博沃及其领导的大印尼运动党只好另辟蹊径。眼观四方，斟酌再三，最要紧的自然是须要物色最能提高胜选率的副总统候选人。他们的考量是，除了布拉博沃与印尼进步政党联盟各党的传统选民之外，必须大量争取拥戴佐科维和认可佐科维业绩的选民。同时布拉博沃及其政党联盟也已定要拿出佐科维的业绩和国家建设纲领和宏图作为他们的竞选纲领和宣传主题。其结果是，除了好几个副总统准候选人热门名单之外，布拉博沃的眼球自然而然地投向佐科维总统公子，吉布兰了。

二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2023年10月16日，印尼宪法法院作出裁决，允许四十岁以下，但曾通过普选而任或曾任地方长官的国民参选总统或副总统选举。10月25日，总统候选人布拉博沃为首的印尼进步联盟正式宣布佐科维长子吉布兰为副总统候选人，并在普选委员会那里登记，并正式成为2024年总统选举的一组总统副总统候选人。

这一事件发生的前前后引发了轩然大波。反应最强烈的自然是斗争民主党和2号总统副总统候选人组合。佐科维及其公子都是斗争民主党的干部党员，岂可站在别党阵营并成为其他政党联盟推出的总统副总统候选人？这简直是叛党行为。同时，作为声誉极高的总统的公子成为竞选对手，自然会大大影响本党本候选人的胜选率。党内党外对佐科维及其公子吉布兰的声讨此起彼落，十分强烈。印尼斗争民主党与佐科维的纷争居然激化和公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更引人注目的是连部分佐科维的支持者和同情者，包括文化界和知识界的正义人士，都反转过来，指责佐科维为延续权势而不择手段，滥用法制；他们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一味地判定，指责佐科维总统违背伦理道德，行使宫廷政治。

但是在另一方面，大印尼运动党为主的印尼进步政党联盟及其同情者则认为，以上种种是一个正常的政治过程，包括了宪法和司法程序。

首先，根据印尼的政治制度，已经成为总统的佐科维是国家元首，是国家的执政者。但是在好多党的活动与聚会当中，斗争民族党的党首，多次没有正视作为国家元首和最高执政者的佐科维总统，并视他为党的干事。同时，斗争民族党一向自恃为佐科维总统仕途的扶持者、造王者；而实际上，佐科维的仕途是政党联盟集体推举和支持的，不是单个斗争民主党。而更为重要的是，佐科维原先是党外人士。是因为他的才干和业绩获得社会民众的青睐，声誉高涨。是斗争民主党需要佐科维，利用佐科维并从中获益。再则，佐科维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远远没有受到斗争民主党的包容而外溢。从思想与精神层面上看，斗争民主党的空间和氛围太狭小，与佐科维的身份不相匹配。国家民族的战略利益远远高于一个政党一个集团小范围的利益和欲望。佐科维和吉布兰之远走高飞是政治场上的自然现象。说佐科维和吉布朗叛党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印尼的宪法法院是审查和裁决国民上诉的某个法规或政府条例违反宪法案件的最高机构。其判决是终极的，具有必须遵守的约束力。所以2023年10月16日印尼宪法法院允许四十岁以下，但曾通过普选而任或曾任地方长官的国民参选总统或副总统选举的裁决书是终极的，不能更改，必须遵守。而宪法法院荣誉委员会（MKMK）的职责是审查和裁决违反道德准则的案件。宪法法院荣誉委员会（MKMK）最后裁决宪法法院院长安瓦尔•乌斯曼严重违反道德准则，并剥脱他的院长职位。但是在审理过程当中，宪法法院荣誉委员会没有审查出总统或总统家属直接或间接插手宪法法院审理总统副总统参选年岁限定案件的证据。没错，宪法院长安瓦尔•乌斯曼是总统佐科维的妹夫，吉布兰的叔父，但是宪法法院审查和裁决的不是个人案件，不是吉布兰的案件，而是审查和判决普选法规，其裁决不专门适用于个人，而是适用于所有国民，宪法院长安瓦尔•乌斯曼无须回避审理案件。安瓦尔•乌斯曼已经受到了惩罚，但是他不是因为涉嫌与总统或总统家属勾结，而是因为审理程序当中的失误而受罚。同时，安瓦尔•乌斯曼几十年来在司法部任职的履历，也并没有违法、违反道德的记录。再则，提名吉布兰为副总统候选人的不是总统或总统家属，而是布拉博沃的印尼运动党主导的政党联盟；以后，吉布兰当不当副总统，不是他父亲指定，而是由全民投票决定的。再则，在政治场上，各方行使政治手段，利用法律所允许的政治空间，达到政治意图，只要是为了民族的利益和人民的福祉，是无可非议的正常行为。何来宫廷政治？何来违法违宪？说佐科维家庭是政治宫廷，实行宫廷政治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三
疑邻盗斧

吉布兰成为合法的副总统候选人，作为布拉博沃的副手参选总统副总统选举，印尼社会舆论，特别是与佐科维反目成仇的斗争民主党的好多要员，展开了对佐科维总统猛烈的政治攻势，其中包含强烈的情绪化色彩。但是在民众当中，这政治攻势并没有达到他们所要的效果。

可信度颇高的印尼政治指示器民调机构主管人布哈努丁•穆达丁指出，去年10月23日宣布吉布兰成为普拉博沃竞选搭档前，普拉博沃的支持度约36%，阿尼斯约26%，甘查尔约20%。但在宣布后一个月，普拉博沃支持度激增至45%，阿尼斯与甘查尔仍是两成左右。他还说，民调显示，约75% 的斗争民主党党员仍支持佐科。这显示佐科拉仍然是左右普选方向的中心因素。看情势不妙，斗争民主党要员与3号候选人组合，坎查尔-福马即可改变策略，缓和对佐科维总统的攻势，把矛头转向布拉博沃，甚至与1号候选人组合，阿尼斯-穆海敏合谋，围攻2号组合，布拉博沃-吉布兰。这充分表现在第三次总统候选人辩论时，阿尼斯和坎查尔同时向布拉博沃发难的场景。

这期间，数家可靠的民调机构的调查数据显示，2号布拉博沃-吉布兰组合的支持率徘徊在45%上下的数据，而1号组合阿尼斯-穆海敏和3号组合坎查尔-福马的支持率都在二成左右的数据，同时，有1号组合超越3号的趋势。基于如此的民调数据，占上优势 的2号组合满怀信心，奋力前行，在舆论上大力宣扬一轮选举获胜。这当然触动了1号和3号组合所的神经，给他们带来危机感。因为如果一轮选举结果定乾坤，那么他们就没戏了。共同的危机感让他们不能不走在一起。他们不能让2号组合的意图得逞，因为只要有第二轮的竞选和选举，他们才有获胜的机会。另一方面，1号和3号组合有相互沟通的举动，合谋质疑佐科维总统及其政府在普选过程的公正性，不断指责国军、警察部队以及政府部门偏向、袒护2号组合，压制和伤害1号3号组合。在他们的眼里，佐科维总统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值得怀疑，都被置疑为不坏好意，袒护2号组合，伤害1号组合和号组合。这让我们想起中国古代寓言“疑邻盗斧”。再后来，他们还多次重提吉布兰获取副总统候选人资格的不正当性，为之后如若他们败选之时，否决2号总统候选人获胜结果的预谋埋下伏笔。但如果1号候选人组合或2号候选人组合获胜的话，那总统副总统的选举将是合法正当的。这不就是双重标准的伎俩吗？

在政治上，对于没有坚守初心的政党、政客，什么道义、什么民族团结、什么延续佐科维的经济建设宏图都不那么重要了。

四
投谁的票？

2024年2月14日总统副总统选举的结果将是怎样的呢？谁也说不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佐科维总统是大大影响选情和选举结果的的核心因素。从另一个角度看，印尼人民怎样看待和处置他们的总统，将决定印尼民族和民生今后的走向和命运。

像佐科维这样的总统，无论在哪一个国家，都是可遇不可求。但是我们国家沉迷于所谓民主，拘泥于现行的民主制度，却撇去、闲置大才。实在是民族之不幸。

佐科维没有办法实施他的战略意图；没法建立以斗争民族党与印尼运动党为主的，广泛的和相对强大的民族统一战线；没法继而选举能延续他的经济建设规划又可控的新届总统副总统。佐科维只能另寻出路。佐科维的儿子被人推上风头浪尖，佐科维也逼于无奈，顺势行动，指望民调支持率最高的布拉博沃，与吉布兰搭配，在总统选举中获胜，维持国内的团结，延续他的经济发展纲领。

作为公民的我们每一个人，如何抉择，选举哪一个候选人组合，全靠每一个人的立场、倾向、喜好和眼光。如果我们相信佐科维的抉择，相信一个新兴小党，即团结党的年轻小伙子们的初心和眼光，我们就选举2号候选人组合，布拉博沃-吉布兰。但是，如果我们我们不能接受社会上传播的关于布拉博沃的历史劣迹，不信任他的政治动机和他的领导能力，又看不上初出茅庐的吉布兰，那就拉倒吧，因为政治是一个难于预测变幻的过程。如果我们相信怒斥、排斥佐科维总统的斗争民族党的抉择和策略，相信坎查尔和玛福的正面形象，相信他们俩将能排除太上皇的掌控而独立自主地行使总统副总统职权，我们就选举3号候选人组合，坎查尔和玛福。如果我们信任佐科维政纲和建设纲领的反对者，信任这反对者的思想倾向和领导作风，我们就选举1号候选人组合，阿尼斯和穆海敏。但是如果有第二轮总统选举，无论3号候选人组合有无资格参加第二轮选举，他们已经有了共识，将与1号候选人组合合伙，不顾昔日情谊和政治理念，试图击败2号组合。那时，就看我们将如何抉择了。

佐科维的战略思想和在经济建设方面的远见卓识关乎我们国家民族的前途和命运。但是，他的前途和命运又取决于你我印尼选民在大选中的抉择。

2024年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