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水人讲牛车水的故事（中）

汪惠迪———结缘新加坡华语（系列94）

新加坡旅游局公布，今年上半年到新加坡的外国旅客，中国最多，共计145万人次，特别是今年2月中新两国互免签证开始的当月，到新加坡的中国游客达32万7000人次，比去年增长大约8.3倍。今年全年，入境新加坡的旅客人次预计有1500万至1650万人次，比新加坡全国总人口多两倍。

外国游客，尤其是华人，到新加坡后，牛车水是他们必到的打卡之地。牛车水有什么好玩的？我觉得其实牛车水没什么好玩的。那游客又为什么非去不可呢？这就是牛车水的魅力了。

我在新加坡工作时，平时不去牛车水，但是中秋节和春节是非去不可的。去玩吗？说实在的，已经去过多次了，早就没有新鲜感了。去购物吗？那里有什么东西新加坡别处买不到呢？我之所以要去，纯粹是因为身在异国他乡，只有牛车水才能让我感受到这两个中国传统节日的氛围。我只能人云亦云地用“浓得化不开”来形容。

牛车水的中秋节

牛车水的春节

牛车水名气这么大，指的到底是新加坡的哪一方宝地呢？新加坡的史学家柯木林先生认为，“北起新加坡河，南至麦士威路，东到丝丝街，西至新桥路，约2.6平方公里。这个范围基本上就是当年的新加坡市中心所在。”因为牛车水是自新加坡开埠以来，华人的主要聚居之地，所以成了名副其实的唐人街或中国城。

南洋史地学家许云樵（1905—1981年）则把牛车水的范围限定在大坡大马路和二马路之间，北至海山街，南至水车路的一块地区。

“老牛车水”陈乃强医生认为，宝塔街、登婆街、史密斯街、硕莪街、丁加奴街是牛车水的核心地带（《牛车水人说牛车水的故事》第188页）。

新加坡最古老的印度教寺庙马里安曼兴都庙（Sri Mariamman Temple）

位于牛车水中心地区的佛牙寺（Buddha  Tooth Relic Temple）

外国游客打卡牛车水，不外乎观光、购物、品尝当地的美食，新加坡的年轻一代到牛车水，就要听前辈讲述牛车水的故事了。笔者拜读何先生的大作是补课，收获颇丰。读了何医生的书，我才了解到，从殖民地到独立建国，从移民安置到发展成为生机勃勃的传统文化街区，牛车水历经坎坷，居然还曾经是个“闹革命”的地方。

1919年，牛车水发生过一次暴动，导火线竟然跟北京的“五四运动”有关。当年，中国遭受丧权辱国之耻，爆发了“五四运动”，消息却迟至6月才传到新加坡和马来亚，引起当时还效忠祖国的华侨义愤填膺，群情激愤，抵制日货之声此起彼伏。

1919年6月19日晚7时后，不少人不约而同，来到牛车水的大街小巷，和摆地摊的小贩发生冲突，他们抢夺摊贩摆卖的日本货物，然后焚烧。连妓院的小姐也把她们平时用的日本货毛巾、枕头、镜子等等掷出窗外。随后事态扩大，抵制日货演变为销毁日货，多家商店被砸。是时警察荷枪实弹，上街鸣枪警告，驱散群众。其时海峡殖民地总督杨格爵士（Sir Arthur Henderson Young）于6月20 日颁布军法令和戒严令，稳定局势。对此，华文报《叻报》、英文报《新加坡自由报》（Singapore Free Press）和《马来亚论坛》（Malaya Tribune）均有报道。

八年后，即1927年3月12日，又发生一起“牛车水事件”（Kreta Arey Incident 1927）。一次纪念孙中山逝世两周年的集会游行跟一起电车事故掺和在一起，事件中群众打伤一名警长和4名警员，警员击毙6名群众，因警员开枪杀人，引起公愤。这起事件历时两个月才平息下来。从此以后，殖民政府采取强硬态度对付国民党，很多夜校列入非法学校黑名单。

1927年3月暴动在原牛车水警署前暴发（箭头所指）

1942年2月日军侵占新加坡，大举空袭南部人口密集的牛车水，居民死伤无数。

1942年牛车水被炸后妇女呼天抢地，惨不忍睹

更令人发指的是日军进行所谓“大检证”，所有18—50岁的男子都要到指定地点集合报到，接受检查，凡被怀疑抗日的华人，一律处死。日军总共杀了大约5万人，牛车水闻人梅启康、谢文斯、张勉之、罗澄华等惨遭杀害。

1956年10月26日，牛车水又发生一次暴动，这次暴动是因为时任首席部长的林有福采取强硬政策，压制共产主义活动，解散“中学联”，解雇两名教师，逮捕四名学生，开除142名学生学籍。于是5000多名学生在华侨中学和中正中学内静坐抗议。10月12日，政府宣布所有学校暂时停课，并限领学生离校，学生拒不接受，林有福竟然警告家长限期把孩子带回家去，很多学生拒不接受。10月26日，警察就强行进入华中，于是双方发生冲突，引起骚乱。27日军警大肆搜查亲共社团总部，拘捕200多人。到28日，事态才平息下来。

这次暴动，死13人,伤127人，2000多人被捕。在被捕者中有蒂凡那（1923—2005年）等人，他们在1959年人民行动党赢得大选后才获释。后来蒂凡那当了新加坡的第三任总统，但他在位时间不足四年（1981年10月23日 — 1985年3月28日），原因是他酗酒后举止异常，经专家确诊后，时任总理李光耀就力劝他辞职，于是蒂凡那黯然离开总统府，1995年移居加拿大。1984年10月我去新加坡工作时，总统就是蒂凡那。

蒂凡那

牛车水人为牛车水的历史，写下了可歌可泣的一页，垂范后人。（中）